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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龟龄王嘉叟木蕴之同过小园用郡圃植花韵 南宋 · 洪迈
七言律诗 押麻韵 创作地点:江西省景德镇市
节到中和暖尚赊,东风随处起芳华。
自惭翳翳松三径,相对萧萧马五花。
老去醉乡为日月,年来痼疾在烟霞。
午桥别墅归公手,早定淮西取白麻(元方回《瀛奎律髓》卷八)。
中江县重修学记 南宋 · 度正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六九、《性善堂稿》卷一○
先王之所以教,皆因人心之有而顺导之,非有所强之于外也,故其为教也易而成材也众。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,先王因之以成其孝;及其长也,无不知敬其兄;先王因之以成其悌。此弟子之职,所以为小学之教,盖立身行己之本,幼而学之者也。夫人莫不有恻隐之心,充之可以为仁;莫不有羞恶之心,充之可以为义;莫不有辞逊之心,充之可以为礼;莫不有是非之心,充之可以为智。此大人之事,所以为大学之教,盖齐家治国之本,壮而行之者也。后世设为学校庠序以养之,诗书礼乐以教之,其于古之道也可谓近矣;然试之以科举,考之以经义、诗赋、论策,则皆先王之所未有者。然其所以为此者,亦惟曰使之推其心之所有载之于言,以见其所蕴之浅深疏密云耳。夫苟能推其心之所有,则其于先王之教岂不尚庶几哉!国朝自艺祖皇帝以揖逊得天下,两幸太学,列圣因之,开设学校,尊崇师儒,内自京师,外薄四海,州县莫不有学。至于讲明先王之遗言,绍续洙泗不传之绪,风化之美,无愧三代,视秦汉而下盖过之矣。然自仁宗之世,取湖州安定先生之法以为太学法,然后太学之所以为教者定;自伊川先生侍太中公为汉州,起止止先生中允宇文公为教官,然后人知列郡之学不可以无师;自司马文正公之孙为玉山令,邀晦庵先生于道,请为诸生讲说,然后人知县之学亦以得师为美。盖学校之不修,则士无所于学;而师之不立,则学者亦将何以质疑请问?必二者交举,然后可以明教化,美风俗,淑人才,可不念哉!成都宇文峒为中江酒官,始至适科调繁兴,知府事眉山李侯以为材,使兼县事。朔望造学宫,岁久不葺,日就颓圮,则叹曰:「俎豆之事,文教所系,岂以军旅数起、大夫久役而遂废耶」?于是以其馀力铢积寸累而一新之。内而夫子之宫、堂宇、斋庐、庖厨、门观,以至外之墙围无不毕备,腐者易之,垩者饰之,严严翼翼,多士慰喜。又创为一祠以祀濂溪而下诸老先生,以示学者趋向,抑亦可谓知所本矣。书来请正文以为记。正闻邑之士盖尝有游东南,讲闻师友之微言而归者来者,或能致之,使发其大端以私淑诸人,异时必有卓然而兴起者,此又所以修建者之本意,学者不可不知也,尚其勉之。峒即止止先生四世之从孙也。嘉定十四年二月五日记。
赐木待问等诏 南宋 · 宋宁宗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九七、《咸淳临安志》卷一二
朕惟古乡举里选之法弊,而后世始设科目,延致英彦,靡之以好爵,共兴治功。朕践祚以来,再取士矣。今虽嬛然在疚,复遴选侍从、台省之臣典司文枋,士有抱负,彪为词采,必刊去浮华,体要为尚,基异时之实用。传不云乎:言心声也。傥或外是,抑曷取焉!卿辈其求所以得人而称朕意者,则惟汝嘉。
华亭县九峰书院开讲 其二 心 宋末元初 · 汪梦斗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六一、《北游集》卷下
心何物也?虽人人有之而难言也,亦不必言可也,而又不容不言也。世固有指血肉之包以为心,又有误以知觉作用处为心。夫以血肉之包为心,此是一等愚蒙冥顽之人,本不足责。吾心方不运寸,函宇宙,贯古今,悠然千万里之远,无所不至,寥乎千万世之上,无所不照,若止一血肉之包,则心亦一死物耳,岂能如此!孟子以后,惟汉董仲舒、唐韩愈略识此心,馀则以血肉之包为心耳,犹未为心学病。至于指知觉作用处为心,特知心之发露处,而心之本体元来未识也。此佛氏言心之病,而近世象山之学宗之。愚谓心也者,人之神明,具众理而应万变,本虚灵不昧,却是一个活物,或时而哀乐生焉,或时而喜怒生焉。神者有时而不神,明者有时而不明,遂至于失其心。盖心本静,有时不能不动,人惟有以制其动。其动也以天而不以人,则虚灵不昧,全体可以无失。梦斗蚤闻先康范家庭之训,有云:洙泗设教只从实事上用工夫,《论语》言「居处恭,执事敬,与人忠」,「言忠信,行笃敬」,「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」,非礼勿视听言动,何尝先言心?夫子非不言心也,特不言心之本体为何物耳。至孟子始言恻隐、羞恶、辞让、是非之心,及性善之说、仁人心之说。要先识心之本体,而后加防范涵养之功,有所谓存心,有所谓养心,有所谓尽心,有所谓求放心,亦非故与夫子异也。夫子之时,道学未为不明,如刘康公「民受天地之中以生」等语,见得此时人犹未至于不识本心。故洙泗设教,止是语人以防范涵养之功。时至战国,道学不明又甚于夫子之时,人皆不识其本心,孟子不得不如此说。先康范谓象山之学止是得于佛之所谓心,而文之以孟子之说,我文公攻之是矣。本朝濂洛诸先儒辈出,更相发挥,增光润色孔孟之旨,道学大明,言心学非如汉唐之陋,亦已无异端之偏,正虑防范涵养之功有所未尽耳。今日当如夫子从实事上加工夫,不可如陆氏只以本心藉口,渐言渐差。近因漕使以真西山《心经》遍示本道诸学邑,某作策举一为问,诸贤辈哗然一辞,无非掇拾绪馀以应故事,往往未得西山所以著书之意,吾用惕然。梦斗不才,俾正皋比之席,殊无所发明,愿诸贤于本心上加防范涵养之功,使虚灵不昧,存之而勿失,则蕴之为德行,发之为事业,当必有可观者,幸相与勉之。
进谢恩诗表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四九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少傅、保宁军节度使、醴泉观使、兼侍读、卫国公、食邑一万一千五百户、食实封四千九百户臣史浩,大中大夫、试吏部尚书、兼翰林学士承旨、兼侍读、兼太子詹事、兼修国史、管城县开国伯、食邑八百户臣周某,朝请郎、试兵部尚书、兼给事中、兼修玉牒官、兼侍读、符离县开国男、食邑三百户、赐紫金鱼袋臣王希吕,朝议大夫、权尚书户部侍郎、兼详定一司敕令、兼侍讲、闽县开国男、食邑三百户、赐紫金鱼袋臣陈岘,朝请大夫、起居郎、兼太子侍讲臣木待问,朝请郎、起居舍人、兼玉牒所检讨官臣宇文价,朝奉大夫、侍御史、兼侍讲臣黄洽,朝奉郎、秘书省著作郎、兼学士院权直、崇政殿说书臣崔敦诗上表:臣某等言:伏蒙圣恩以进读《三朝宝训》终篇,赐臣等御筵及牙简、金带、砚匣、鞍马、香茶者。侍言虎观,陈三圣之宏规;锡宴麟台,讲一时之盛礼。匪颁意厚,宣劝恩深。既怙冒于光荣,宜发扬于歌咏。臣浩等伏以皇祖有训,嘉言孔彰。开创守持,垂亿万年之基业;都俞吁咈,定六十载之纲条。皆聚此书,克昌厥后。而臣等读惭左史,时际右文。获并造于细毡,敢妄希于重席!徒缘幸会,猥被眷私。属餍殽核之丰,眩骇鼓钟之奏。袅蹄象齿,第分御府之珍;骏足雕鞍,均拜天闲之赐。载颁贡焙,申锡宝薰。岂伊极陋之姿,堪此殊常之宠?兹盖伏遇皇帝陛下缉熙帝学,阐绎人文。诵上世之遗书,宁专耳受;监先王之成宪,固欲躬行。逮讫华编,特推饫赐。儒流改观,识咸平、庆历之遗风;政路偕来,兼元祐、绍兴之故实。若时旷典,增焕昌期。臣等积愧优恩,粗知美报。盖九五正大君之吉象,已应于云需;则群黎祈万寿之增诗,必赓于《天保》。臣等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,谨各斋沐,撰成《谢恩诗》,随表上进以闻(《历官表奏》卷四。)。
定:原缺,据四库本补。
跋陈简斋法帖奏稿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二六、《省斋文稿》卷一七、《益公题跋》卷一○、《书学会编》卷五、《佩文斋书画谱》卷七八、《六艺之一录》卷四八
德寿皇帝尝论近世《绛帖》已少,钱希白所临《潭帖》为胜,《临江帖》失真远矣。又《淳化帖》、《大观帖》,当时以晋、唐善本及江南所收帖择善者刻之,丰骨意象皆存。今观故参知政事陈公与义为侍从时,奉诏定帖十卷,释文一册,稍辨刘次庄之误,殆临江或潭帖与。陈公字画清简,类其诗文。绍兴初,初步中朝,特承善诲,知人则哲,兹可睹其绪馀。淳熙七年正月十四日,试吏部尚书、兼翰林学士承旨周某为起居舍人木待问题。
叶奭除国子博士应𢖟除太学博士兼庄文府教授汪之道除国子录制 南宋 · 洪咨夔
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九○、《平斋集》卷一八
敕具官某:道存乎人心,蕴之为德行,行之为事业,文辞陋矣。朕故谨择知道者为学校师。尔奭直简而廉,尔𢖟融明而静,尔之道英拔而粹,俱有得乎正大之旨。庸命奭为博士以学胄子;𢖟为博士以学士,仍典藩房之教;之道为录以纠胄监之不如规者。师道立而皆知以求仁明善为急,化成天下,独不在兹乎!可。
泛舟游山录(一 起乾道丁亥三月,止是年六月。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五七、《杂著述》卷五
乾道丁亥三月丙申朔,招陈允中为成媪诊脉。
丁酉初报谒。
戊戌(佚)。
己亥(佚)。
庚子(佚)。
辛丑(佚)。
壬寅(佚)。
癸卯(佚)。
甲辰(佚)。
乙巳,晴,北风微作。申时过隆兴府,遣人致问帅、漕,有馈皆却之。晚泊鳜鱼潭夹中。
丙午,无风。以从者有潜入隆兴城中者,候至巳时方行。晚泊吴城山庙下,登望湖亭,春水未生,涯渚历历。松门巡检詹亿之、保义巡捕某至此来谒。亿之严州人,顷在赣识诸父。
丁未,舟人赛庙毕解去。自此入湖,掠珠溪、神冈、左里庙,皆不泊(癸酉岁避风左里庙数日。)。湖中多沙山,望之如云,庐阜青苍,真欲招隐耶。未后次南康军,签判赵无悔相访,别适周岁矣。借虞兵陈宣前导出西门,诸峰横陈,瀑布中泻,寒食节游人布路。约十馀里至开先寺。长老不在,同西堂元湛上漱玉亭,观石柱间东坡辛巳四月题名。开先旧屋惟有此亭,其上即石桥,又其上瀑水落焉,潴为龙潭,旱岁祈祷颇应。回观僧堂,即南唐元宗少年书堂也。古碑一空,鲁直院记偶存耳。寺之东山别有小瀑,号马尾泉。其馀境物之胜,僧徒皆不能言,要当按陈令举之记,以浃旬搜访,或可得其四五耳。饭罢,日已落,急命车南访归宗寺。由简寂观路口,以迂僻不果入。行官道约十里,将至寺,先渡鸾溪桥,酌一滴泉,蹑支径,过水硙,循溪源,有大池纵广十丈,甃护皆以石。又其上则石镜溪,闻刻鲁直三大字,曛黑不能视,独题岁月于王龟龄待制诗碑后。溪上直紫霄峰,铁塔在焉,村民以二三月一往采茶,约十里云。自此即架石渠导水,长至二百丈,最为奇特。此外旧物稀矣。秉烛入寺,寺在金轮峰上,霄峰之下。上霄者,秦始皇、汉武帝所登也。长老名枞,闽人。同谒王右军塑像,观墨池。又有鹅池,恐伪。南山至此已十八九里,尚有康王观、谷帘泉,在一二十里间,遂转山北入江州界矣。隔路别峰号黄龙,是为汤泉,有寺几废云。枞作果供,二鼓就寝。今日之游虽匆匆,而篮舆中遍观山面,所得为多,恨不能诗以识之。
戊申,闻五更钟即蓐食,以火炬夹车而行。初甚雨,无从假盖,已而稍止。至万杉院天始明,顷经焚荡尤贫乏。同长老上散珠亭,即旧滴翠亭也。观仁宗飞白「清净和尚」等字及敕劄数通,钱易、王随、王钦若、王曙、章得象诸朝士送僧太超诗。太超乃天圣中开山者,内侍罗崇勋主之。太守史奉直俣致问。雨复作,亟过栖贤,路稍崎岖,然不妨观山也。约十馀里至三峡桥,苏黄门所记殆非夸词,恨不遇积雨怒涨时耳。下视桥柱,余靖、元绛皆刻姓名。自此行石衢至玉渊亭,涧水披石陡落,汇为龙湫,雪溅雷吼,不减三峡。又数十步乃至寺,山林阴翳,栋宇零落,如蹈无人之境。升其堂,长老妙徽方出,嘉州人也。同至五老亭,古碑多烬于火,而祖无择《爱堂铭》独存。堂在今菜圃后,仅存阶梯。按记文,唐宝历初李渤舍宅为寺云。闻数里有楞伽、折桂诸小院,乃旧屋。楞伽即李常公择山房,有其妹墨竹,迫归不能往。出栖贤行十里得官道,入罗汉院。虽免火厄,而主者非其人,坐观摧败,略不支补。惟藏殿尚如旧,内外皆石柱,刻龙绕之。承平时民财既富,济以国力,固应如此。又十里,入北门,谒太守而归。星子令邓从政思问相候,并致谷帘泉酒,无悔送《庐山前后集》、《江行图》。欲登落星寺,而众客在岸,应酬移时,日已过未,遂解去。癸酉冬尝游此寺,今以其咫尺反忽之,不无遗恨。晚泊女儿港。是日清明,以卮酒劳从者。
己酉,早昏雾,辰后方解,而北风作。过大孤,泊黄泥洑。登岸,沿港入饭箩山民居。风不止,退泊樟汊港口。林江州栗遣人致问。顷之风稍息,行数里浪势未平,家人辈惊怖,复挂帆回樟汊。昨日若遇此天气,则少留落星,再游庐山矣。
庚戌,风浪不可行,坐岩石间观刘贤与舟人弈。
辛亥,雨作,风稍缓。行至湖口县,江湖合流,浪势甚大。县在上下钟石之间,不暇为苏仙之游也。过里许,拦头一叶舟趠白浪,袭税方与从者鬨,而江州使者再至乃去。进至交石夹上口(有人烟。),登岸望桑落洲,步上夹石。监庙卲迪功端、程部信纲相访。故户部侍郎与可大受之子,戊戌年家也,以南康谷帘泉酒遗之。未后风止,舟人云西江浪未平,不果行。有欲烹河鲀者,买而纵之。夜,月极佳。
壬子,鸡鸣解缆,风复作。巳时过彭泽县。县在南岸,乱山连延不断,而北岸惟小孤山突起。虽有水,非江中央也。马当远望如马,亦在南岸。上元水府庙楼阁华焕,不能谒款。未后入望江夹。望江,舒州县也。舟人云前无住口岸,遂止。
癸丑,未时次雁汊镇(隶池州。)。风色既逆,检税者又不至,遂宿焉。携儿游东山禅院,长老惠日。
甲寅,风益高,入长风夹,遇浅回旋久之。未后过罗刹石,浪转高,挂帆回泊李王河口。李王谓元宗也。登洲上闲步,有民居及巡检司。
乙卯,早昏雾,辰后方行。未时次池口,去州数里,舟师以干乞留。风忽转南,得未曾有,张帆行仅二十里,雨作,复转北风。乙夜叠棹入梅根港,百家之聚也。大风。
丙辰,大风雨。登岸谒昭明太子行宫。步至市尾,有梁逵,字通卿,教村童,携酒与之饮,颇能道九华胜概。渔舟数百,出没大浪中,皆捕河鲀者。
丁巳,雾散而晴。掠铜陵县,入丁家夹,以风逆,命挽而进。晚未出夹数里止。官军数十辈驻泊岸上(金陵军。)。有老黥谢镐,字子京,亦聚教村童,携酒饮之。
戊午,早掠繁昌县,以风静不入夹,中流而下。未过芜湖县,望矶在江心,雇小舟登宁渊观,寂无一人,屋皆朽败(图经作硗矶,政和中观额。癸酉冬,予欲游不果。)。前对三山,左即邑屋,青墩夹出焉。观张安国舍人题字而回。过西采石,数舟簸旗鸣鼓而至,皆和州截税者(郡守胡昉聚财甚急。),久之方去。晚过西梁山,泊大信口,二百馀户。夜扣万寿廨院。
己未,早行夹中,欲入太平州,以水涩复出江。巳初过采石镇,己卯秋尝登牛渚矶,今不暇。晚泊鹅项。
庚申,早,以夹中水涩转江而入,未后泊新河口。此行日日北风,今日溯流趋新河便值南风,所向背驰类此。折简韩无咎运使。雇舟载行李入镇江闸。
辛酉,南风益熟。方帅滋务德、叶总领衡梦锡、韩无咎及庄德全、榷货苏常山玭训直并相访,辞以径过,不果报谒,有馈皆却之。常山,仁仲之子,务德甥也。行李易舟,挈家绕城过天禧寺,治陆行计。漕司急足持先牌与召客赵倅善仁纷争甚久,赵故人也,以醉之故。新太平州推官赵儒林不没、长老智勤并相访。都统刘侯源致馈,亦却之。
壬戌,早发天禧,行十里,田间有南唐追封庆王李宏茂字子松神道碑,韩熙载奉敕撰。饭随车乡之上店。午饭后至秣陵镇谒岳庙,有道士主之。晚宿方墟,访陈特立秀才。
癸亥,早饭毕至溧水县。知县王彦平及主簿张修职思新、主簿王迪功尚之、尉张迪功南仲相候于门。入泊中山驿,绍兴戊午李朝政修,鲁察为之记。赵倅分路赴阙,殊愧前失,而仆未尝过之也。晚赴王彦平饮,后圃有池,周美成作邑时长短句云「新绿小池塘」谓此。园无花而多古木,有连理者。
甲子,女兄小祥,就驿设祭而行。饭官塘。晡时至黄连步,登秦氏小舫。是日天气颇蒸郁。晚雨作,中夜大雷。遇客舟横港,冲破篮舆,纷竞不已,遂泊。
乙丑,大雨,午后止。昨日道中苦旱,得雨良幸。过溧阳县,宰陈朋元通直苍舒、尉时迪功作乂相访。乘便风度湖渰达宜兴,妇家来迎,方知外舅以二月十九日不禄。鲁子师之子相访。
丙寅,晴。遣赖昌如临安问两兄动静。
丁卯,新浙东安抚司机宜汪端中恪、新镇江分差粮料院强中憺、新监左藏西库刚中懔、将仕郎张仲益并相访。三汪皆彦章子。将仕君,寺丞元览观复子,侍郎漴之孙。
四月戊辰朔,雨,闻日当蚀。至吴墟谒周敦义参政,已拜泉州。
庚午,宜兴丞叶宣义节、新监通州盐场俞秉义仁仲相访。宣义,少蕴之孙,永州太守桯之子。秉义君,庄氏甥也。
辛未,谒同年庄伯威知录及其父德成玘监庙。新主管临安城北右厢邵宣教轺华甫相访。
癸酉,赖昌持两兄书归,再遣行。程君晔及地理僧真鉴大师净如来。
甲戌,显亲长老全显招饭,辞之。再至吴墟。
乙亥,邑中迎社颇盛,云周孝侯生日也。闻孙仲益尚书舣舟北郭,谒之。年八十七矣,精明如六七十人,诗文不减少作,谈旧事纚纚不勌,可谓异禀。
丙子,外舅终七。
丁丑,客云:汪彦章与王甫太学同舍。甫貌美中空,彦章戏之为花木瓜。及彦章罢符宝郎,甫正当国,以宣倅处之,宣州产花木瓜故也。
戊寅,复至吴墟别泉州。
己卯,新国子监主簿沈德文相访。
庚辰,早诣台庄祭奠外祖坟。守者已改用毛百一,稍禁樵苏。通判舅氏坟在其西二三十步间,植两石楠以为识。礼毕,与仲贤、净如会于庄子平资福庵,遂拜其墓。相去半里有苏子修秀才坟庵,又一里有孙观复庵,极洁雅。回视庄德迈及蒋氏所出阴地,道过庄德固坟庵(德固癸未岁死。),自此问归路。去县数里有余公度、邵知县、胡省干三庵相望,又落路观慕容彦逢尚书家诸坟,稍已废圮,有尼庵主之,敲其门不应。从者颇闻虎啸,回趋孙端朝汝翼安抚坟庵少休,其规模如小寺。归憩宋氏店。黄昏到家,雨作。
辛巳,庄支使玙相访。饭罢,因谒郭宅心寺丞,遂游通真观,比癸未岁益不振,向馀一柏又复不存。庭下有虞察院诗刻,云:「此树已三百年,而数岁间俱失之,庸道士之罪也」。闻是日乃吕洞宾生日。
癸未,早,仲宁、仲贤过,善权设水陆斋,约同登舟,风水俱逆,其行甚缓。晡时掠桐渚。晚望杨氏坟庵颇壮丽,由小港登焉。方坟阙角,僭侈非度。自此至寺才数里,乃肩舆以行。过离墨,山最高,或谓与善权通号离墨云。稍前即董山,囤碑在焉,欲上而日已落。径入善权,敕额曰「广教」。初,龙图阁待制傅楫,兴化人,尝为徽宗端邸宫僚。既死,援王陶例,未至执政,特赐功德院,而不改广教之额。楫墓在寺侧,其群从亦有依寺而居者。按旧碑,寺本齐武帝赎祝英台庄所置。山东北有石坛,号九斗坛,世传梁武帝祷雨于此。会昌废寺,田产归钟离氏。咸通八年,凤翔节度使李蠙奏云:「臣太和中尝肄业此寺,岩洞有白龙之异,愿以己俸赎田复旧」。诏可之。其碑并蠙诗尚存,仍画像以祀。南唐时尝为道观,后主复为寺。宣政间傅氏子徇时又请为崇道观,建炎间复旧。单氏《图经》云:殿屋乃庐州刺史张崇造,寺多唐人题名,今独乾符以来塑匠役人姓名班班可见。殿柱上有雷部鬼书,曰「骆审火」者一,「谢钧火」者二,字皆倒书。予往视之,不见所谓唐匠姓名及「骆审火」字,其「谢钧火」入木寸馀,又有「诗米」等字皆遒劲可爱。客馆岩石奇秀,潴水为池,颇立亭宇于其上。壁间有元丰甲子秋九月彭城刘彝执中《夜宿寺中追怀陈襄述古诗》云:「精识世所稀,友道古难有。伊人虽云亡,遗德不可朽。尝厌石渠游,是邦爰出守。浚河纳湖波,股派活畎亩。学宫起城隅,涂人或薪槱。既富而教之,薄俗适忠厚。矧予平生时,昏弱赖磨揉。共赜姬孔微,肯出皋稷后。醇源浩罔涯,实行靡容茍。犹期老岩阿,寂寞待同扣。天乎夺大成,旅葬宜兴阜。我来薙荆榛,雨泪滴杯酒。恸哭起秋风,落叶纷林薮。永怀三益恩,语报乏琼玖。愿子生人间,世世为亲友」。古人于交游情谊盖如此。述古墓去寺十馀里,州博士岁遣生员祭奠。
甲申,晴。宜兴人谓尧时夏雨甲申而致九年之水,故甚畏之。早同仲宁及地理僧净如过丁墅卜地,去寺约二十里。饭于吴寺丞庵,回至怀相坞,入吴秀才庵少休。天气骤热。将至善权,由傅公神道绕寺后访二洞,约行里馀,度小岭乃至焉。乾洞在上,有大石当户,其四周彷佛类叠墙,宝盖下垂,鹅管悬缀,有盐堆米堆惟肖,视张公洞差小,然亦可容千人。水洞在乾洞之下,水自山出,未至洞口,披石斗泻汇而为湫,细流入洞。洞中石田皆成疆畔,每丘才盈尺,高高下下,水满其中,石文蹙成,花草如雕镌者。陈述古诗云:「阴阳融结此山川,便有盐堆与石田。风俗每来占水旱,却疑乾洞有神仙」。注谓乾洞中有盐米堆、石田数丘,乡人岁时祈祷,以占水旱。若田中有水,即为丰年之兆。又诗云:「水洞深无百尺泉,白龙腾蛰已多年。谁知此物能云雨,常济山南万顷田」。注谓《图经》云:水洞中有泉,大旱不竭,常有云气升腾。太和中白龙出于洞中。予观石田在水洞,而述古乃言于乾洞,不知何故。白龙即李蠙所见者。水既入洞,即伏流达寺中,昨日所谓岩石亭宇正临其上。时有四足鲇鱼出游,村夫或击而食之,今日童仆辈亦有见之者。水由寺而出,灌溉之利远矣。游洞毕,回视傅公家乃归。是日茶毗长老正祥,其死方数日,病后端坐书偈而逝云。寺在宜兴西南,陆行四十里,舟行六七十里。张舜民《南迁录》:过黄州,闻东坡云,近获一鱼,似鲇而有四足,能履地而行,或曰鲵鱼也。
乙酉,早,肩舆二三里至董山。按《三国志》、《金陵实录》,孙皓因国山有石自立,遣司空董朝、太常周处封禅刻石,埋银龙铜马于其下。其石如囤,故俗呼囤碑。山高数十丈,与徐宗策杖同登。碑字三面可辨,惟东向剥裂模糊,盖无屋以庇之也。俗呼董山,谓董朝也。碑词载所遣官姓名而无周处,史氏误矣。长老法济参斋罢,登舟归邑。初行十里,四望尘沙涨天。既入湖渰,西北风大作,浪涌舟驶,逼暮到家。赖昌等报七兄铨试中第二。
丙戌,开启天申节。
丁亥,宜兴尉赵修职希仁、新镇江签判胡通直誩审言相访。再遣赖昌、傅胜如临安。连日雨寒。
戊子,赴庄德迈饭。
己丑,报谒数客皆不值,独游会真庵而归。
庚寅,大风而晴。早同仲宁、仲贤、如师再出南门卜地。一里许曰画店,二三里曰山门,盖自此入山地。南来诸山聚于阳羡,界太湖而止。对县治号铜棺山(一曰君山。),尤雄拔,故此邑多富贵之家。是日饭庄氏资福庵,晚饭庄子权雨华庵。其间历阳埰邵氏之净观庵、庄子和霜露庵、蒋子礼祖母沈夫人静照庵、言村王朝奉庵,惟霜露庵草草,馀皆雅洁闳敞。新丹阳丞沈从政宗契、王仁杰秀才相访。
辛卯,王德华藻自昆山过溧水,经由相见。
壬辰,早约庄德迈饭讫,泛舟数里至言村,访胡茂老松年枢密旧居。堂榜曰「万幅平远」,邑人第呼横山堂。堂去湖渰才百馀步,湖外峰峦横陈,又其外远山如屏。方茂老卜筑时,陆艺花木,水植荷莲,死才二十一年,皆堙废不治,而第宅浸坏。予甲戌岁尝与外舅具舟欲来,大风而止,今日亦遇风雨。
癸巳,新乌程丞祝宣教溥相访。饭罢入县学,学逼南门,对湖山。按碑记,真庙朝县宰李若谷立庙,仁宗朝郑民彝修学,绍兴十六年又修。今浸敝,无一青衿,其傍即社坛。韩无咎寄庞元英《文昌杂录》。
甲午,早同仲宁、仲贤、净如出南门,过横涧,入袁氏庵观地,投宿洞灵观。知观邵惟道字集虚,极有干才,支倾补敝,观遂复兴。登张公洞,中路回望太湖,宜筑小亭焉。山非甚大,而洞极广,盖一山皆空耳。其间肖像不一,而数柱若擎之者。
乙未,早过湖洑镇,跨溪有桥,号侍郎桥,或曰谓陆希声,而图志颇疑其称呼不相应也。饭于金沙寺,登颐山,访讲易台,酌潜虬泉,皆希声遗迹也。寺有岳飞己酉岁留题刻石,词甚壮。游李福坟庵,即李显忠斩之者。入镇中观潜虬泉。仲宁兄弟同净如过山中观地,予乃与道士王见志字全隐者游惠氏南园,久之过北园。仲宁兄弟至,遂买舟泛湖洑而归。两岸多朱藤,故号罨画溪。历唐贡山,净如云唐贡茶之舍也。又过冢山、蠡湖。甲夜抵邑中。
五月戊戌朔,姚媪忌日,过显亲设供。仲宁招胡审言素饭。寄孙暂从慕容邦瑞学。
己亥,赴汪强中会于庄氏万顷楼。
庚子,新静江倅鲍梦符、新宜春丞王从政涣、新广德司法赵修职公鉴、新会稽主簿赵修职公植并相访。赵氏兄弟,充之之子。是日借汪氏舟如平江省从母,而东南风大作,不可过溪桥,宿于岸,步出小莲。
辛丑,早行,风不止,微雨。过沙子,为前舟阻滞踰两时,横拖而进。晚宿塘杨坊。
壬寅,端午节,早雨。午后次常州,泊州桥,过章茂之知录厅,留连至夜。同坐乃其宗人兴祖,字庆善。明脉州碑,徐铉书,甚奇。
癸卯,早移舟过东门,登岳庙,入荐福禅院,陈莹中作记,偶免兵火。观音堂极高爽,或云东坡赋红梅阁即此也。邂逅白沙萧岳英,在此权摄,同观钱俶开宝九年五月金书《法华经》。当时共舍二十通,今仅存五卷,光明如新。乡贡进士萧鸿、武进丞李德明绍来谒。萧生,奔牛人,与岳英同寓寺中。又同岳英过天庆观,修廊颇严整,殿背有李某画双龙,岁月浸久,势欲腾拿,盖名笔也。道正房植虞美人,花状类双鱼,色如金凤,其叶与牡丹无异。又过太平寺之弥陀院,观徐陟水壁,波涛隐起,毗陵所工之艺也。老僧守稠云:东坡元祐六年三月二十八日过寺,赋诗云:「醉中眼缬自斓斑,天雨曼陀照玉槃。一朵官黄微拂掠,鞓红魏紫不须看(右净土院牡丹。)。六花薝匐林间佛,九节菖蒲石上仙。何似东坡铁柱杖,一时惊散野狐禅(右华藏院薝匐。)。」其碑近为何提干者取去。晚赴茂之饭,遂宿其厅,复移舟泊州桥。
甲辰,早撑舟至大喜桥,肩舆入胜业寺。三门有唐碑,叙寺本陈果仁宅。西廊已坏,东廊仅存。又东入观音讲院,僧云陈祠甚迩,遂同往。门列三碑:其一唐天宝中记文,元和间立;其一刻大业十一年果仁告身并其妻舍宅疏;其一近世太常博士夏之文,为太守周杞修新庙作记。庙廊数十间,周杞毁贡院而为之。按果仁字世威,本州人。隋朝屡平剧盗,唐武德三年为降将所毒,妻轸氏以宅为寺。而庙食自唐已盛,屡加封爵,南唐保大间册为武烈帝,俗传五月十八日生。新庙之后有真武殿,又其后乃神之旧殿,像为方面,不甚大,或曰真身也。殿前桧树殆数百年之物。归舟少休,复度桥访胡武平功德院。乃武平创造,治平元年七月请额曰「感慈报恩」,遗令不许子孙祔享,止祀其三代,故群从不得扰之。堂有二板壁,东坡草书倅杭和陈述古二诗:其一自有美堂乘月夜归,所谓「娟娟云月稍侵轩」者;其一过周长官夜饮,所谓「二更铙鼓动诸邻」者。经崇、观磨洗,今粗可辨。初在门庑,近徙置堂上,蒋灿题其后。对壁又刻元丰八年五月二十七日东平孟震游寺留题,复刻颂云:「碧玉碗盛红玛脑(今印本作玛瑙。),井花水养石菖蒲。批风抹月晨斋罢,试问禅师得饱无」?其上别刻二颂:一与上同,而改后一联云「也知法供无穷尽,只问禅师得饱无(今印本又改「只问」作「试问」。)」?一同集本,只改「请师」为「凭师」。观前辈于小诗犹润色不一,愈改愈胜,故私记于此。长老名无碍,而集中不书。堂上及僧堂皆画水,活势不减弥陀院者。顷之,出广化门里许,观武平墓庵,中有欧阳公所撰神道碑,宣和间诸孙集褚书而成之,其额则集颜书。完夫右丞父茔相去不远。初,武平闻其弟死,自京师贻书族长云:「某处地葬后出两府,吾弟有子,可当之」。谓完夫也,其后果验。此帖今藏胡氏。武平于天文地理无所不通,而其父子及完夫父子冢兆相望,皆葬平地。凡俗所谓来山去水皆不可考,而武平复先视其子贵贱而后与地。谚有山头堂上之说,信不诬也。今胡氏子孙禄仕数十人,中间世将、交修又亚政涂,与蒋颖叔家并为此邦甲族,何其盛哉!午间赴葛家之会,其居邹志完诸子之居,近买之。晡后出门,中夜抵无锡县。
乙巳,午后至许市登法华庵,望阳山在数里间,其下有澄照寺,今为朱谔右丞功德院。其旁龙母庙颇灵异,顷岁尝至焉。晚抵平江,入阊门,泊北寺,寻徙承天能仁寺。观铜佛,《图经》云:梁陆僧瓒舍宅为寺,中有圣姑庙,盖陆氏女,今号惠感夫人,郡人祈子颇验。顷之,章济之运干来,同过从母宅,戊寅之别今十年矣。章氏甥杨昉叔明同宿。
丙午,唐致远判院来,友婿也。
丁未,赴范至能吏部会。李全自庐陵来,永和诸位、武义、临安诸兄皆有书。
己酉,早同济之、叔明、致远游虎丘。《图经》云:山在长洲县西北九里,一名海涌山。上有云岩寺、真娘墓、剑池。饭罢,谒陈省华、王禹偁、叶参、蒋堂画像,历东西庵。归过半塘寺,朱长文《续图经》云:虎丘寺即晋东亭,献穆公王珣及其弟珉之宅。寺前有高僧竺道生讲堂,生公立片石以作听徒,折松枝而为谈柄。其虎跑泉、陆羽井见存。
庚戌,王仲谟、仲告、仲显自昆山来,至普门禅院谒之。景德中,日本僧寂照尝居此,旧刻朝宰诸公送行诗,今亡。长老师璨约唐致远及仲谟昆仲过万寿禅院素饭,并招范至能。长老蕴衷,癸未岁住径山识之,诸君欲与刘赓谈命,私使来,盖孟浪人也。万寿本丁晋公祖守节造,今号报恩光孝寺,平江望刹也。
辛亥,林修之药局拯相访。
壬子,仲谟兄弟归昆山。谒张汉卿推官、颜休文省干,独游北禅院。主者惠深,住数十年,一力新之,十六观甚严洁(《图经》:本戴颙宅。)。
甲寅,赴张汉卿会,约为天池之游。
乙卯,早别从母,登舟同济之至崇真宫,相别于阊门,范至能、颜休文相别于门外。致远联舟绕城,望姑苏馆而过,八里至横塘,入般若寺。又数里至黄山,入法云寺。陈国长公主及石驸马葬堂上。寺之轩窗皆可眺望。登塔一级,以窄峻而止。诸峰高下相连如笔格,俗号笔格山。又数里过木渎镇(旧至蒋氏园极佳,今稍废。),至灵岩廨院。村民磔虾蟆可闵,以钱二千市千二百纵之。呼笋舆上山,山半有憩亭。由支径访西施洞,今为石龛,塑佛像,回视已见太湖。按吴越僧智贤乾德三年所作《智积记》云:「图志言阖闾城西砚石山高三百六十丈,在吴县西三十里。阖闾宫院、琴台、响屧廊、馆娃宫,复有砚池、玩花池、明月池,山前十里采香径。梁天监二年置寺,十五年有僧自画梵相于佛殿壁间,后有西天僧见之云:此智积菩萨也」。馀文不录。旧号灵岩秀峰院,今韩世忠请为功德院。长老善卿来迓,同自响屧廊过草堂,上琴台,下视川原华丽,太湖数百里在眼中。致远置酒胜集堂,旁有圆照禅师塔(小说所谓浙本尝乘递马赴阙者。)。塔临石池,即砚池也,故此山号砚石山。近地别有𥖪村,其石可作砚及器用。堂上望湖边两山相对,东曰胥山,西曰香山,其中曰胥口,故老言香山产香。堂下平田之中有径直达山头,西施自此采香,故一名采香径(今《图经》采香与此地里不同。),亦云箭径,言其直也。或曰由此投伍员尸,故有胥山、胥口之名。香山西北连穹窿山。湖中山之大者有东西二山,皆号洞庭山,馀多岛屿云。夜待月望湖光,然后就枕。顷年尝同章茂之兄弟剧饮于草堂,濯足偃松间,中夜方寝。今日之乐又过昔游,所惜偃松一枝已瘁。至能走介送熏香、松黄、新茶,其简云:「来日登天平,须攀援至远公亭及诸石屏处。白云泉名在《水品》,其色凝白,盖郛泉也。张又新以虎丘石井在第三,松江在第六,而此泉未知如何,试一别之。向寿老作亭泉上,及别筑远公亭,而范氏媪居寺中扰之,遂止。寺右上山路旁有石龟,极形似,向亦有名,近无知者。忠烈庙具有文正公以下画像,宜挂壁谒之」。
丙辰,早以香茶供智积殿,周行寺宇,惟倦于登塔。塔乃吴越平江节度使承祐为光国妃所造,成于太平兴国二年丁丑岁,犹未纳土,今一百九十一年矣。卿老具饭,人力辈能鼓笛,用径山例呼而奏之。登诸天阁,烹至能雪液。步至后门观大井,其径丈馀。正东望昆山县百里皆平田,惟一山突起,盖县郭之马鞍山,山寺在焉。东北连山甚长,常熟县之虞山也。自此升小车,过天平下岭,甚峻。约数里至白云寺,《图经》云唐宝历二年置,在县西南二十五里。本远公道场,今为范文正公功德院,义仓在其中。文正父祖葬山下,故范氏多寓旁近,或居寺廊,不振。寺有白乐天、苏子美、王君玉、蒋希鲁诗刻。久阙主僧,庶事不治。欲同致远登山,而脚力顿疲,颇难之。然思至能简中语,恐遗恨他年,遂奋衣右转而上酌白云泉,甚白而甘。蹑石磴至卓笔峰,峰高数丈,截然立双石之上,附著甚𨻄阢,疑其将坠。馀如屏如矗,或插或倚,备极奇怪。行十之七,石愈众而力愈惫,乃循左径访石屋。三面壁立,覆以二大石,少休其中。下至小石屋,一石覆之。又下至飞来峰,高二丈,上锐下侈,微附磐石,前临崖谷,兹其异也。又东下远公庵,一名望湖台,正值寺后,今废。又下至五丈石,亦名阁石。上至次头陀岩,有盖斜蔽之。次至龟石,脊势隐起,名不虚得。此山大抵皆石也,瑰形诡状,可喜可愕。今日适疲倦,又当暑,不能穷其巅。然郡人能至,予之所至者寡矣,况游客乎?归寺欲拜文正公及四子像,坐待鱼钥,移时乃至。明日盖文正忌辰云。寺右有明因塔院,诘曲随山,殊迫窄。初,僧智华与蔡京善,政和间为乞此额,且立碑焉。茶罢即行,过晨台山,大石特立。进至羊肠岭,道旁有曾𪰋彦和父墓碑,未百年已荒败。又度贺家岭,大石如横案,上立两石,俗云岭北有新妇石,此其箱箧也。午饭王份知县坟庵。份,吴江臞庵主人也。未时至张汉卿天池庵,汉卿相待久矣。按《图经》:吴县西六十里曰华山,由绝顶而上有大池,晋太康中尝产十叶莲花。今池在山半,未知是否。汉卿于此营墓就隐,负崖为屋,凿径穿洞,疏水四达,其间种梅艺菊,以待游人,费盖不赀。然山石粗矿,殊乏秀润。晚置酒更好亭,亭在池上。酒阑,肩舆过燕窠山观魏氏山地,入魏奉议志庵。右过北峰禅院,其实魏侍郎宪之庵,规模仿寺,而为移废额于此。入门久之,一僧方出。侍郎公死才三十年,其后浸衰矣。归宿天池。
丁巳,早饭罢,同汉卿、致远行三里至张唐卿排岸庵。庵后大石间有挽云亭,皆人力也。自此度庙岭并华山,凡数里至朱右丞谔永慕庵。茔域颇侈,盖蔡京当国与谔善,敕葬故也。又数里至阳山,下望田间二辟邪甚古,不知何人坟。耕夫云近之辄有蜂螫人。阳山,吴郡之主山也。有元居实者,绍兴间掌市骨董于榷场,坐致高赀,今为平江总管。阳山既横骛,乃大兴工筑支垄为生坟,其旁起冢舍,虽溷轩亦极甃砌之功,门外栽花木数千株,屈折以势,不知靡金钱几万缗矣。又二三里度老鼠岭,入张齐贤承节庵,与汉卿小饮而别。同致远扣魏迪功庵,过黄岘岭,遂至白马涧。舟人已来,与致远酌一杯,各解维去,以陆务观所送车渠环遗汉卿。吴郡惟城西多山,起黄山尽阳山,两日几遍历。夜宿望亭。
戊午,天申节。食时回次无锡县,登崇安寺。古碑云东晋安帝时立,近岁经兵火,方造三门、佛殿、罗汉殿。有僧义深善医多赀,造五轮藏甚华,太守发之矣。又过南禅寺,泗州大圣尝留锡杖,有碑记其事。比创五百罗汉阁,谓之泛海罗汉,盖闽人为之,航海而来也。张婺州元亮相访。
己未,早访刘医,即义深也。元亮约饭,目疾大作,不能赴,遂同过慧山具蒲馔。慧山乃寺之主山,而锡山在寺前,不甚高。摹陆鸿渐碑,汲泉烹茶。佛殿下古松可爱,太上辛巳冬过此,敕匠写真,寻即枯瘁。晚去县四十馀里宿。
庚申,早遇常州萧岳英,立谈而别。目痛益甚,正坐从母宅剧饮过量,且冒暑游山故也。晚宿沙子口。
辛酉,食后抵宜兴,目痛不能出,客至亦不能见。
丙寅,平江守姚令则直阁宪遣使致洞庭春泠泉酒,书籍十馀种。是月六日,国史院进呈《哲宗宝训》一百门,六十卷,并目录二卷,有旨经修而在外者减二年磨勘,而予预焉。
六月丁卯朔,外舅卒哭祭。
己卯,庄德迈送溪鳞,此日目赤稍退,而脾胃性弱,百物皆忌,偃卧榻上,无聊可知。兴国梅山福盛长老大悦至自无锡,仲宁招之卜地也。舶趠风大作。
戊子,邵至卿运使相访,自闽改湖南而归也。目赤虽去而翳晕生。
己丑,新吴江宰邵宣教輗及其弟新秀州司理輶相访,皆至卿之子。
庚寅,初伏便觉酷暑,闻吴璘以四月十七日上遗表,有旨汪应辰升宝文阁学士,权节制兵马。兴州制置司分兴元、利州作两路,以吴胜、任天锡总其军,晁公武除待制、知兴元府。应辰疾速前去,以漕臣权成都。已而除虞允文大资政充宣抚使,未几允文依旧知枢密院再押治事,仍为宣抚使。二十日出门。
同知枢密院事赠太师洪文安公遵神道碑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八五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洪忠宣公见危授命,半世异域,白首来归,力陈忠言至计。高宗方引以自近,权臣恶其害己,不使浃日安于朝廷之上,至以漠北仅存之身,投诸南荒必死之地。身且不阅,遑恤其家!然而长子丞相文惠公、次子枢密文安公被遇两朝,先后得政,又次子翰林公迈未及大用,而入从出藩,翱翔最久。盖立朝莫清于登瀛,莫荣于代言,莫重于掌文柄,莫尊于间两社。公既与昆季迭居,并以文章称天下,公又先进,或一再至焉。其后孙曾印绶相望,方兴而未艾,衣冠盛事,世推洪氏。《易》云:「积善之家,必有馀庆」。《传》谓:「非此其身,在其子孙」。盖天定能胜人也。枢密讳遵,字景严,世为饶州鄱阳人。曾祖炳,赠少保;妣纪国夫人何氏。祖彦先,赠太师、荣国公;妣秦国夫人董氏。父忠宣,讳皓,终徽猷阁直学士、左朝散大夫,赠太师、冀国公;妣楚国夫人沈氏。世次见文惠碑。公儿时端默如成人,楚国亡,恸绝者再。苦学忘昼夜,词章壮丽,自成一家。绍兴十二年春,以右承务郎监南京中岳庙,冠词科,赐进士出身。高宗念其父,特除秘书省正字,复科径入馆自公始。阁下多前辈,皆以畏友待公。明年春,文惠公继来,绅荣之。秦熺为秘书郎、为少监,势燄赫赫。公守道安恬,留滞不迁。九月忠宣去国,公求通判常州。守汤枢密鹏举、部使者孙秘丞汝翼待僚吏严峻,公虽少而明擿吏奸,台府争委以事。移倅婺州,守李琛傲愎,亦知敬公。升佐绍兴府,未上。二十五年夏,再入为正字,摄行外制。十一月,汤枢密执法殿中,荐为御史。方赐对而忠宣公薨。服阕召还,公奏:「先臣与龚璹均使虏廷。璹臣刘豫,以擅杀人被诛,秦桧反赠节钺,臣父抗节乃贬死,可谓不分逆顺矣」。诏还忠宣旧职,赐谥,擢公起居舍人,迁郎,兼权枢密都承旨,二十八年也。明年正月,除中书舍人,赐服金紫。殿前裨将辅达转防禦使、王刚团练使,公言:「近制管军十年一迁,二人尚未满岁」。上喜曰:「步帅赵密去年求迁,词臣谓密为节度使方九年,逮今乃除太尉。卿论二人,军中自以为当也」。时勋臣子孙多历台省,议者以为言,诏序迁至次对即久任内祠。公奏:「侍从非磨勘比,言明序迁可乎」?三十年正月,兼权礼部侍郎,俄迁吏部。选人诣曹改秩,予夺迟速尽出吏手,公随事疏理,吏不得肆。完颜亮将渝平,中外以为忧,沈介使回独谓无他,公请密为边备。八月,兼权吏部尚书。旧制文武臣致仕任子许所在州保奏,或请必由本贯,革欺弊。公言:「宦游蜀广或数千里,自有敕牒可验」。诏仍旧法。公既以近臣兼承密旨,边防民隐每为上言。三衙春夏牧马夏菰城,仰给苏、湖、秀三州,适积水淹田,有司预请倍输夏麦以补刍粟;北虏索绛阳郭小的、安化刘孝恭等二百家,公皆执不可。军器利弊命公料简,公区别良窳,众谓熟于军旅者未必能也。上以是有大用意,入翰林为学士,典铨如故。明年,御史论汤丞相思退章不下,内批以大学士奉祠。公当直,例作平词,谏官云云。公连请去。三省拟除敷文阁直学士,上令进徽猷,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阅三月,平江阙守,上亲用公。先是虏亮命张忠彦坚壁凤翔拒吴璘,以刘萼攻扰襄汉,自将精锐及签军分寇两淮。谓我悉兵捍边,乃别造舟胶西,刷河北壮丁杂金人号大汉军,统以苏尚书者,将由海道乘虚捣二浙。谍知其谋,诏浙西总管李宝率舟师禦之。公竭资粮器械济宝,宝乘风尽焚虏舟。亮谋既坏,忿躁就薨。宝由左武大夫超授靖海军节度,公有助焉。步帅李捧尝请断吴江桥防虏入,或又欲堑常熟县之福山限其骑军。公曰:「审尔,是弃吴以西耶」!凡堂帖、监司符验,皆收不行。上幸金陵,从卫百须,傍郡承迎不暇,入公境独无过求。公谓官拘商船聚近海县,募水手留民兵夹运河筑烽台,徒费无益,悉条奏散遣,吴人德之。三十二年夏,上将内禅,趣召公,日询来期,遂还翰苑。凡传位及登极赦、上太上尊号、追册安穆皇后、封拜三王制诏皆公视草。六月,进学士承旨,兼侍读。隆兴元年知礼部贡举,皇城逻卒挟内侍王允修,侵辱士人,公引苏轼奏陈慥故事以闻。闽士揖其友,逻者指为传义,欲掖出之,公命卒业。一士赋擅场,又有对策剀切,皆傍犯名讳,公为取旨,许降等奏名。前二人,林光朝、楼钥也。陈自修试词科,拟制一语聱牙被黜。公荐其才学,特与教官。其爱惜士类如此。五月,同知枢密院事。张忠献公以元枢督师江淮,公与宰相协心帷幄,凡处分机要,平议对境书檄,敷陈曲折,率称上意。公前在从班,与正言周操议论不同,至是操为侍御史,将以和战不决弹公。疏未入,语漏,上徙操权吏部侍郎。公不自安,求去,上却其章,请益力,以端明殿学士再提举兴国宫。还乡,倾赀葺园圃,筑小隐堂,日与昆朋赋诗饮酒,极溪山之乐。乾道六年,起知信州。民遇吉凶及营造困于科酒,诸县重赋敛,州市物亏其直。公家邻郡,素知之,至即亟为罢行。旬日,驿召赴阙奏事。时江东圩田坏,徙公知太平州。前政即周御史,闻公来,不俟合符驰去。公追饯十里,曰:「前日国事,何嫌?今不为子孙计耶」?交驩而行。公躬履圩埂,劝相徒役,用工数万,人忘其劳。转运张松妄奏圩未尝决,民无转徙,止当责成圩户,裁省雇募。公乞朝臣按视,于是将作监马希言、监察御史陈举善继来,直公之言。圩成,合四百五十有五。松方别治溧水永丰圩,过科工费,壑邻逞憾。公曰:「郡当岁俭,方赈恤流移,劝分乞籴,如刲股不充喉,尚能饱他人之腹乎」?力诉于朝,就除知建康府、兼本道安抚使、行宫留守。上谕当制舍人范成大载公治绩,且许入觐。时虞丞相允文有意北征,先移驻侍卫军马,骤增万灶,敕公同二府议于内殿。公奏:「吕惠卿请与弼臣同对,神宗赫怒。近太上在金陵,张浚司留钥,亦不许偕执政奏事,愿别班引」。上批「所委体大,共议勿辞」,盖近此所无也。进资政殿学士宠其行。至则蠲苗米耗剩,许民自持斛槩。遍走郊野,布置营垒、民居及冢墓,一无相涉,诸将不能易。上赐手札曰:「寨地异同,卿挺身任责,非乃心王室,畴克尔」?踰年役兴,禁卒醉酒摇众,公磔于市,帖帖无敢噪。御前军常昼入旗亭,挺刃椎垆,公付狱驲闻,统帅惧罪,乞付军自治。上怒,罢统帅,公亦贬秩二等。顷之,五营乞公,亟还元官,加大学士。属部饥,公疲精救荒,食少事多,庸医劝服矾石,鼻衄不止。暮夜,江船火近大军仓,公驰救,疾益侵,祠章三上。淳熙元年春,乃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。十一月甲午薨于里第,享年五十有五。积官大中大夫,赠宣奉大夫,爵本县开国子,食邑六百户。四年正月丙午,葬湖阳七蟠山之原。妻咸安郡夫人朱氏,尚书右丞谔之孙,朝议大夫正刚二山之女。翰林状公遗事上太常,谥曰文安。有文集八十卷,《东阳志》、《双谱》各十卷,《钱谱》五卷。子男三人:楀,今为奉直大夫、新知峡州;桾,早世;槔,今为奉议郎、新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,赐绯鱼袋。女六人:四不及嫁,其二适礼部尚书木待问、提辖左藏东西库陈由义,今俱亡。孙男七人:价,旧名恢,今为奉议郎、淮东常平司干办公事;悦,承奉郎,早亡;佃,通仕郎;僖,承奉郎;侹、伸、倓,未仕。孙女八人:长适儒林郎、新四川总领所干办公事余忠卿;次适通直郎、前知德化县汪杲,继室以其妹;次许进士杨景受;二夭,馀未行。曾孙男三人:艾,将仕郎;蔚,登仕郎;著,将仕郎。公以二子升朝,累赠太师。咸安后公十二年十二月薨,与公同穴,赠秦国夫人。昔某试馆职,公实发策;孝宗初元分掌内外制,每议事辄联名,相与至厚,以是峡州远求墓道之碑。惟公静重明通,平居言不轻发。上前议论纚纚,语简而理足。虽以文进,政术自高,与物无竞,人不忍欺。守郡未常以公钱予人,亲旧有求,捐俸不靳,故通贵而家无馀资。某既备书见闻,复系以铭曰:
劬躬焘后,有开于先。进德修业,惟嗣之贤。嗟嗟忠宣,奋身致主。生死朔南,两极艰苦。天寔恫之,三子英英。科名宦达,公则先鸣。翔于枢庭,底绩三镇。有猷有为,谓复得政。何德之臧,而年弗长。惟文与行,没世弥彰。彼崇者丘,屹立斯石。诗以飏之,有永无斁(《平园续稿》卷二九。)。
躬:原无,据四库本补。
建康府为皇太后举哀疏文(三 己卯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二○○、《省斋别稿》卷三 创作地点:江苏省南京市
坤仪厌代,莫延中寿之期;孺慕兴哀,顿失东朝之恃。不资释典,曷助仙游?伏愿悟五蕴之皆空,湛六尘而不染。由法云地,登正觉之道场;乘般若舟,到菩提之彼岸。
送陈端父宰武义序 南宋 · 真德秀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六七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二八
始余自江左移守泉,征途凡三月,思所以为治人之术者,曰:吾惟致审于宽严之间乎!盖世之言政者,有曰宽以待良民,而严以驭奸民也。或曰抚民当宽而束吏贵严也,或曰始严而终之以宽也,然则治人之术,其果尽于此乎?如其尽于此也,夫人之所知也,吾何庸思?且世之能是者亦众矣,抑何其合于圣贤者寡矣?又从而思焉,思之而弗得,则夜以继日焉。居一日,悚然而悟,曰:呜呼,吾患不能存吾心焉尔!吾之心存则蕴之为仁义,发之为恻隐,羞恶随物以应而无容心焉,则宽与严在其中矣。且独不观之天乎?熙然而春,物无不得其生者;凛然而秋,物无不遂其成者。是果孰为之哉?曰阴与阳而已。人知天道之妙若是,而不知吾之所谓仁义者,即天之阴阳也。昔者圣人系《易》,盖并言之,以见夫人之与天,其本则一,自人汩之以私,乱之以欲,于是乎与天不相似矣。盍亦反其本而观之?怵惕于情之所可矜,颡泚于事之所可愧,此吾固有之良心,而非由外铄者也。吾能存之使勿失,养之无以害,则天理浑然,随感辄应。于其当爱者悯恻施焉,非吾爱之也,仁发乎中而不能不爱也;于其当恶者惩艾加焉,非吾恶之也,义动乎中而不能不恶也。吾之爱恶以天不以人,故虽宽而宽之名不闻,虽严而严之迹不立,以之治人,其庶矣乎!余之有得于是十年矣,间以语人,鲜或不笑其迂者,余友陈君端父独闻而善之。宝庆二年冬,端父将为邑于浙东,访余以所宜先者。余曰:「子忘余畴昔之言乎?夫仁义足以包宽严,而宽严不足以尽仁义,子盖闻而善之矣,请复以是为献,可乎」?端父曰:「谨闻命矣」。抑其所谓「存之使勿失,养之无以害」者,果何道耶?曰:亦敬而已矣。盖敬者所以浚天理之源而窒人欲之阱者也。子之得于天者清明而冲粹,故其气象也,蔼然而温,肃然而毅,此仁义之质也。诚能敬以存之,俾亡须臾之离,则静焉而仁义之体具,动焉而仁义之用行,吾见子之民将游泳德化中有不自知者,是则儒者之效,非世吏之所可及也。吁,予之言迂益甚矣!子之交游执友有其迂与余类者,其试以是质之。
孝友堂记 南宋 · 真德秀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八五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二六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二三八、雍正《浙江通志》卷四一、光绪《嘉兴府志》卷一五
绍定己丑,眉丹棱程君叔运以对策擢甲科,被命佐洋川幕府,将西归,迂途而过我焉。居一日,从容言曰:「掌之先以诗书为耘耔,礼义为屋庐,其家虽贫而其行甚富,其身虽不偶而其心可燕于无穷。初曾伯祖亡子,以曾大父之子为之子,是为先大父。大父之事亲也,如有畏,廪廪若不及。虽壮有室矣,耘瓜之杖且弗免焉,拱揖而受,不敢怨也。所生母郭晚丧明,甚贫无兼侍,大父日聚徒营龠合,间则走数十里而省问焉,躬致浣濯,遗以甘旨。其父晚而举子,大父惟所欲,推逊不少校,昆弟相与,始卒无间言。先君子克承先志,其事吾大父也如大父之养其亲,其事吾伯父又如大父之笃其爱也。父没,每祭必涕泣。休浣扫墓上,率徬徨弗能归。伯父晚婴末疾,家徒四壁立,先君子举其所有以赡之。女兄嫁而贫,言之辄流涕,曰:『少小共饥寒,姊最怜我,奈何弗之恤』?岁时伏腊,必致助焉。吁!此吾祖、吾父之至行也。掌不佞,其曷敢有忘?岁丁亥,先庐以圮告,因即旧址筑为一堂,扁之曰『孝友』,悦斋李公为书三大字以揭。继自今仰瞻题榜,惕然有动于中,若慈训之在耳也。子以好善闻当世,敢蕲一言记之,何如」?予为之叹曰,《书》云「惟孝友于兄弟」,盖言惟孝者必能友也。天下万善,同出一源,爱敬之心,随寓而见,施之亲则曰孝,施之昆弟则曰友,其实非二道也。曾子论事君不忠,交友不信,皆以为非孝。盖孝者之心慈祥恻怛,推之于君臣、朋友,无不尽者,近而天伦之戚,抑又可知。世固有知厚其亲而此或昧焉者,是特未诚于孝而已。茍诚孝矣,虽一发肤之微且不敢忽,况同气而生者乎?父母之所爱,爱之,虽犬马犹然,况亲之遗体乎?此孝之所以必友也。《中庸》之引《诗》云「兄弟既翕,和乐且耽」。子曰:「父母其顺矣乎」?世未有兄弟和洽而亲之心弗顺者,亦未有兄弟乖剌而能顺其亲者,此孝友之所以必相因也。予观程氏祖考之所为,其可谓兼尽乎此,然非君之贤,其孰能推明之以诏无穷乎?虽然,孝友之性得之于天,有不待学而能致,其所以为孝友者,非学亦莫之识也。姑举其概言之,能养矣而敬为难,不辱矣而尊亲为难,从令者或陷于不义,能谏者未必有谕道之功。父母之蛊一也,而所以干之者不同;《凯风》、《小弁》,其处变均也,而怨不怨有异。养生送死,无不尽矣,茍未至于事亡如存,犹为非孝也。战兢临履,终其身矣,茍未至于得正而毙,犹为非孝也。不深于学者,能之乎?不知夷齐之仁,则锥刀之必争,何有于推逊?不明伋寿之义,则纤微利患之必计,何况于死生?又非深于学者不能也。然则孝友者,固立身之本,而学也者,又孝友之本欤!圣贤之教,智之崇必欲其效天,义之精必欲其入神,盖知有秋毫之隔,则行有千里之谬,学之所以不可已也。以君之聪明超轶,诚能于理义之大原,圣贤之正法,惟日孳孳,弗极弗止,则蕴之为道心,发之为德行,将无往而非善,此非先君子所期于后者乎!若夫妻子具而孝衰于亲,异姓之妇入门或能贼同气之爱,此虽世俗浅事,然其为将来之戒者,亦不得而略。君之曾伯祖讳蒙,字养正;大父讳炎,字德和;先君子讳士龙,字天用。其潜德隐行,见于鹤山所志者,今不书。绍定二年十月丙申,建安真某记。
问亲书 宋 · 李弥逊
出处:全宋文卷三九五一、《竹溪先生文集》卷二一
言念合二姓之好,礼莫重于人伦;论平生之交,义必存于久要。敢借丝萝之托,益坚金石之盟。某犹子某近发蒙童,未熟伯鱼之训。伏承令女二小娘子少闻女戒,已高道蕴之风。援既慕于相门,姻亦联于世契。蚤繇心许,似是昔缘。曾无媒妁之饰辞,尽略阴阳之俗忌。鱼轩象服,岂敢期异时家室之荣;竹杖芒鞋,便可结两翁山林之伴。
豆卢子柔传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五八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一七
豆卢子柔者,名鲋,子柔其字也。世居外黄。祖仲叔,秦末大旱兵起,仲叔从楚怀王为治粟都尉,楚师不饥,仲叔之功。父劫,自少已俎豆于汉廷诸公间。武帝时西域浮图达磨者来,鲋闻之,往师事焉。达磨曰:「子能澡神虑、脱肤学以从我乎」?鲋退而三沐易衣,刮露牙角,剖折诚心,而后再见达磨。达磨欲试其所蕴之新故,于是与之周旋议论,千变万转,而鲋纯素自将,写之不滞,承之有统,凝而谨焉,粹然玉如也。达磨大悦曰:「吾师所谓醍醐酥酪,子近之矣」。因荐之上曰:「臣窃见外黄布衣豆卢鲋,洁白粹美,澹然于世味,有古大羹玄酒之风。陛下盍尝试之?《诗》不云乎,『不素食兮』,鲋有焉」。上方急边功,曰:「焉用腐儒」?元鼎中,鲋上书请以白衣从煮枣侯、博望侯出塞,上戏鲋曰:「卿从煮耶?将博耶」?鲋曰:「臣虽不足以充近侍执事,然熟游于煮、博二子间,未尝焚煎阿匼。愿得出入将部,片言条白,未必语言无味也」。上曰:「前言戏之耳。然卿白面书生,诸将岂肯置卿齿牙间哉」!遂拜太官令。时上笃信祠祀,诏鲋与名儒公羊高、鱼豢同主宝鸡之祠。鲋雅不喜羊、鱼二子,曰:「二子肉食者鄙,殆将污我」。不得已同盘而食,深耻之。顷之,上祠甘泉,斋居竹宫,屏荤酒,独召鲋。鲋奏曰:「臣粗才不足以辱金口之嘉纳,臣友人汝南牛氏子谷柔而美,愿举以自代」。上曰:「牛氏子美则美矣,而其言孔甘,朕不嗜也」。是夕鲋有所献,上纳之,意甚开爽。夜半,上思鲋所献,觉肝脾间严冷,召鲋问曰:「卿所言尝多与姜子牙辈熟议耶」?鲋曰:「臣适呼子牙未至」。「卿几误朕腹心」。乃罢鲋,召鲋子二人,夜拜其长为温卫侯,次为平卫侯。自是绝不召鲋。鲋深自悲酸,发于词气,而公羊高等得志,恶鲋异己,因谗于上曰:「豆卢鲋所谓人焉廋哉者也」。鲋遂抱瓮隐于滁山,莫知其所终。太史公曰:豆卢氏在汉未显也。至后魏始有闻,而唐之名士有曰钦望者,岂其苗裔耶?鲋以白衣遭遇武皇帝,亦奇矣。然因浮图以进,君子不齿也。
太恭人董氏墓志铭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七五、《诚斋集》卷一三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孝妇董氏,衢之西安人,赠奉直大夫刘公讳蕴之妻,朝请大夫、司农少卿、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颖之母也。初,皇姑某氏性严且急,里人以为难事,惟夫人能得其欢心。姑被末疾,起居饮食非人不动。夫人夙兴问安否,退区处日用,复适姑所,掖以兴,为之衣服,率家人舁置便坐,理发靧面,具药饵,胹膳饮,节寒煖而进之。且代之手匕箸,间则虞侍左右,至夜寐始敢休息。抑搔苛痒,澡沐垢污,罔弗躬者。每有肴核,必导其旨甘,密为贮储,问所欲而敬荐之。如是八年犹一日。叔姒,姑之犹子也,至前辄麾却,曰:「大妇事我有和气,无倦色,吾心安焉」。顾谓夫人:「汝尽孝,他日子孙必孝汝」。姑疾竟不起,其父母皆年耄无恙,每语夫人:「吾女不幸久婴沈痼,夫人事之孝,虽死吾无恨,恨无以报夫人。天必能为我报之」。姑之弟兄来过,夫人出拜辄引避,或不觉膝为之屈,曰:「夫人事吾娣孝,莫能报,其敢辱尊礼以重吾过?夫人无勤,愿厚自爱,当必享后福」。姻族敬慕,乡里称愿,教其女妇必以夫人为言。夫人之先好善乐施,乡人以佛称之。夫人生而家已贫,归刘氏又贫,以冢妇任家政,艰难辛苦,有人所不堪者。烹饪涤濯,织纴纽缝,靡不亲之。刘自五季居西安之潘村,世服田亩,奉直公始入小学,箪瓢不能自给,先进多怜而教之,或与之训童蒙而受业焉。自是敩学于外,惟岁时归觐其亲,家事一不暇问,盖二十馀年,遂以贤能荐于乡。上书天子,又免乡荐,学成行尊,为乡国善士,后辈多师从之。奉直公所以能忘内顾之忧,得一意于学,既以美其身,又以淑其子,皆夫人之助也。姑之没十年,少卿君甫冠,遂以进士起家。夫人享其养,盖三十有六年,累封至太恭人。晚岁益康宁,面有孺子色,步履啖啜如少壮。自少卿君入官中都,出使右辅江淮,迎侍板舆,几遍东南。居处膳服之奉,燕游登览之胜,子妇孙曾,扶床坐膝,朝夕笑语,嬉戏之乐,皆人所难全者,人以夫人寿考安荣为孝感之报。夫人虽未尝习知图史,而天性敏悟,言行中于义,承宾祭,穆姻族,交乡邻,待奴隶,诚敬恩意,无不曲尽。事有是非,立语可决。人有善为之喜跃,不善多面折之,有烈丈夫所不如者。自其贫时,或告之急,解衣推食惟恐后。少卿君仕有馀俸,率推以补不足,皆夫人之志也。姻族家事有疑,必于夫人谋之,可否斟酌,咸服其当。乡邻之至者,无老幼必请拜夫人,以得见言色为喜幸。资勤俭,至老未尝一日晏起。服新丽,不常御,食多品,不遍尝,间辍以与僮御。人谓夫人以养福,夫人曰:「吾知不忘其初」。少卿君不择仕,宰壮县,佐莫府,治赋调兵,备尝险阻,后所历多剧烦,夫人念其劳而勉其忠。在官下未尝问外事,惟以宽刑罚,恤贫弱,成就寒晚为训。素少疾,一旦暴下,顾谓家人曰:「吾平生六腑坚壮,今若此,吾其死矣」。家人晓譬之,笑曰:「不然」。夜半啜粥,晨起饮汤,复小卧,奄然而逝,享年八十一。初,少卿君解褐为溧阳簿,始奉重亲至建业,仰斗食。洎夫人再至,视旧什百,甚自慰悦,乃终始于是。丧车东归,几二千里,皆少卿君旧所临者。官吏迎吊相属,人士耋老奔走塞涂,观瞻嗟叹,至于泣下,可谓五福备顺,生荣死哀也已。男三人:长即少卿君,次颢,次颀。女二人。孙男七人:长强学,迪功郎、新全州清湘县主簿;次正学,迪功郎、潭州宁乡县主簿;次务学;馀未名。孙女五人。曾孙男女八人。其卒以绍熙三年六月十八日,少卿君卜以某年某月某日合葬于奉直公之兆,实其邑靖安县济川里蒋家坞云。将辟,遣一介走书二千里,以朝散大夫、权知惠州陆律状来请铭于万里。万里与少卿君最故,且同官于金陵,虽未致升堂之拜,然尝致生刍,送美槚,铭其敢辞?铭曰:
宋有孝妇,有孝无古。有痡其姑,得妇不痡。指不挟匕,尔我之指。身不屈伸,尔我之身。三千朝夕,不懈弥力。姑瞑而神,请于帝旻。报以荣光,褕狄伊煌。报以耋寿,开秩伊九。报以子孙,是生名卿。天表此老,式是东土。爰碣其窀,俾夜作晨。
答赵逵状元启 宋 · 葛立方
出处:全宋文卷四四三七、《归愚集》卷一○
伏审廷对无双,日扫三千之牍;胪传第一,天开九万之程。嘉动严宸,声腾薄海。恭惟某官学穷圣域,文掞天庭。蜀郡才豪,不数司马、王褒之辈;唐朝魁选,未甘李程、卢肇之先。惟平时抱素蕴之有馀,故一旦当盛名而无歉。某效官仙省,较艺宸闱。探骊龙之珠,虽喜窥于藻致;抵金山之玉,顾难辱于谦勤。
祭罗枢密文 南宋 · 陈造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七六七、《江湖长翁集》卷三○
呜呼哀哉!万生芸芸,天所司也。钟为仁贤,民所资也。寿夭之殊,恍可疑也。岂短长必有所制,将听自尔而无所尸耶?嗟嗟先生,当世之师,有国之基,民之怙恃,君子倚毗。其身在亡,关时盛衰,伫观修程,一旦及兹。呜呼哀哉!正学心传,公默会之,宏材时须,何适不宜。泛幕莲于江城,领英荡于震维,邦有元龟,民赖母慈。倏芝检之催归,方宣室之受釐,肃肃朝行,蔚为羽仪。涂抹诰雅,则帝纶增辉;铨叙官联,则臣工允釐。适事变之非常,人莫保其尻脽,幸元弼之调虞,藉婉画之赞裨。蛰惊涛而席平,捲氛祲而天披,投辅国于有北,翊曾孙而垂衣。帝曰惟公,副予畴咨,本兵之地,舍公其谁?曾衷蕴之未究,奄波逝而莫追。呜呼哀哉!地辟天开,繄今何时,如伊必莱,如皋必夔。屋必栋梁,亏一则阽危;人必四肢,废一则弗支。有如先生,其寿止斯,此所以吾君兴憖遗之叹,而斯民深殄瘁之悲也!而况吾徒,倚公挈携,是挽是推,是嘘是吹。培纤植以干霄,风弱羽而云蜚。鳞翼攀附,自昔是期;竹帛姓名,今其庶几。曾是瞬息,志愿遽违。彼苍者天,冥茫莫窥,福善祸淫,岂其吾欺。恨终天而无尽,泪浪浪而绠垂。彼苍者天,知乎不知?有肴荐盘,有酒注卮,公一茹之,慰我梦思。呜呼哀哉!
春秋讲义序(宝庆二年九月) 宋 · 牛大年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七八
「《春秋》三传束高阁,独抱遗经究终始」。然圣意宏深,经法微隐,是岂馀蕴之所易究哉!岷隐先生以儒宗为一世所尊,颛席谈经,发明大旨,凡经之所不书,说之所未及者,莫不昭然而义见。虽然,是书盖期于启沃君听,天下学士不可得而闻也。今提举寺丞建台于此,一日出家藏以惠多士。仆亦以摄承郡事,遂得拜手与观。盖其发先圣之精微,正后学之讹谬,其功用岂小补之哉。于是命工锓木,置之郡校,以广其传。岁在丙戌重阳后一日,淮海牛大年书于海陵郡斋。
按:《春秋讲义》卷首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皇兄赵佑神墓铭 南宋 · 孙德之
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九六、《太白山斋遗稿》卷下
艺祖皇帝身创大业,弗私其子。元子讳德昭,德昭之子讳惟吉,皆追封始得真王,八世而荣文恭王始大。源之深则其流也必远,蕴之久则其发也必宏,理固然也。始赠太师、齐国公讳伯旴,生四子,长讳师雯,忠训郎;次讳师意,赠太师、鲁国公。忠训生从义郎讳希尊。鲁国生文恭王。公,从义之子也,于文恭王为堂侄,讳与康,字贵叔。公胚胎前徽,动循彝则,不待教诏。今上即位,补右列。淳祐三年,特授皇太子副率,两转千牛卫将军,主管佑神观。其在列也,卑躬侧履,委顺引怡,于宗庙之事尤习,缙绅仪之。然身虽班行,而雅意林壑,属微疾,则谒告归寓里,不汲汲于进,若将终焉。竟以十二年正月十五日卒,年六十八。上闻之,命内帑赙金赠。取徐氏,有妇道,先公二十一年卒。子某,承信郎、新差处州户部赡军酒库。女三人,适某、某、某。孙女二人,尚幼。徐氏葬萧山县长兴乡,西距家百馀步。孟境卜合祔,兆吉,以其年某月日奉柩窆焉。公天质笃厚,持之以谦,待人接物,惟恐伤之。周给贫隐,一不靳吝。善饮酒,终身不以酒气加人。所居湘湖,山水如画,渚莲岸柳,绿绕红敷,左右映带,游者忘归。公犹杜门如僧,坐榻成坎,竟岁不举武临观。平居惟以书册度日,未尝释手。人或笑之,则曰:「吾自乐此,毋吾止也」。垂殁,呼孟境训之曰:「吾起疏属,际遇休明,骤升班行,鸣驺曳组。岂虚薄能之,殆上世壅培隆厚,馀庆焘及后人耳。汝如知此,当倍加兢畏,思为善最乐之言,持身保家。倘所然未铢杪,而以丘山之心承之,则非吾子孙」。孟境涕洟受命。士大夫闻公丧,如丧所亲。某辱与孟境游,而一缄示行实一通,请铭为刻碑之观。有周其时,公族信厚,诗人记之,详辞再三,咏叹不置。公之吉德,所谓信厚者非耶?乌可以已。姑摭其实,而系之铭,曰:
谷兮宅湘湖之曲,逝兮窆湖滨之麓。弗胶干禄,宁远其躅。惟公兮行淑,畴慊兮不足。呜呼,其昌后人之福。
木蕴之国博迁居 其二 南宋 · 楼钥
五言律诗 押鱼韵
名大人称屈,心閒我自馀。
言诗今子贡,作赋古玄虚。
凤沼定平进,鸥盟殊未疏。
潭潭府中去,只作寄斋居。